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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心苦啊!”
2016年02月04日 版面导航 放大 缩小 默认        
陈满服刑23年后回家,嚎啕大哭:
“妈,我心苦啊!”

 

    ”

    ■陈满的母亲王众一与儿子相拥而泣

    “法庭宣判陈满无罪,当庭释放。”2016年2月1日,在海口市海南省美兰监狱法庭,主审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陈满杀人放火案”终于得以平反昭雪。

    23年了,我们都不断在抗争,心里不断地波澜起伏,不断地要自己控制,平复自己。出来之前,有想过这天我可能会哭。我还有年迈的父母亲,他们一激动恐怕承受不了。

    ——陈满

    面对众人,他强忍眼泪:“妈,我回来了……”

    手捧鲜花,颈戴红绸,迈过火盆。“妈,我回来了……”2月2日,上午10点30分,陈满回到了四川绵竹阔别25年的家。这一声,尽管被相机咔嚓声淹没,但,当陈满伸手抱住妈妈王众一时,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从重获自由,到踏进家门,这趟远门,陈满“出”了25年之久。其中,23年在狱中度过,共计8435天。直至2日晚10点,喧嚣逐渐散去。回家的陈满,新的人生已然起步……

    2日凌晨两点,按照之前的安排,陈满抵达德阳,住在一家酒店里。“太晚了,爸爸妈妈年龄大了,我这时回去,会惊扰他们。”陈满说。

    酒店不错,很舒适。1991年,离开绵竹,经过德阳时,还没有这家酒店。不过,陈满睡不着,和前往机场迎接的同学聊到凌晨四点才迷糊了一会。6点,陈满醒了。“我得写一段话,等会回家了,就算我的发言吧……”

    于是,他写了《陈满言》。大哥陈忆是画家,字写得要好些。他让大哥誊写一遍。

    上午8点,在大哥大嫂陪伴下,陈满下楼吃早餐。他点了一碗清汤面,吃得连汤都没剩。上午9点半,他启程回绵竹。路上,开车的同学给他说这条路变宽了,那里又建新桥。他一边听,一边看着车窗外。路灯上,挂着红灯笼。“过年了,真喜庆。”

    车还没开进水电新村,路就被邻居和媒体记者堵住了。陈满只好下来,缓步朝家走。其间,有人给他献花,有人给他戴红绸。簇拥着,继续朝家走。

    “大门还在,房子好像变了。”陈满问大哥。“是的,地震之后,原来老房子全部拆了,重新建过。我们家,还是在三楼。”大哥的回答,被炮竹声淹没。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来到家门口。门口放着一个火盆。望进去,爸爸妈妈正坐在客厅木质沙发上,侧身,望着门口。

    迈过火盆,放下鲜花。“妈,我回来了……”王众一闻听,赶紧颤颤巍巍地起身,紧走两步,来到门口,伸手,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陈满个头高出很多,妈妈完全埋在他的怀里。陈满眼睛湿润,声音哽咽。

    爸爸也站了起来。妈妈侧身,陈满一把将爸爸搂住。“爸,我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相拥一会,左手攥着妈妈的右手,右手攥着爸爸的左手,陈满、爸爸和妈妈,挪到了客厅沙发边,坐了下来。“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大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紧接着,陈满开始说话。说的话,与早上写好的“陈满言”大致一样。其间,他添了两句。一句:“我二哥,他也为了我……”他哽咽了。一句:“23年我的冤屈……”他哭了。这是他踏进家门后,第三次哽咽。

    见儿子情绪激动,妈妈赶紧安慰儿子:“儿子不哭,你现在回家了,就幸福了!”或许是妈妈的安慰起了作用,陈满的眼泪,没有流出来。

    和爸爸妈妈说了一会儿,陈满走进了爸爸妈妈给他准备的房间。房间朝着花园,很安静。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就把空间几乎占满了。

    床上放着被褥、毛毯、枕头、棉拖鞋和热水袋,“都是新的,这是爸爸妈妈希望我过上新生活。我一定会朝前看,幸福地生活下去……”

    除了新的,房间里还有旧的东西。三哥俩当年“合资”1500多元买的双卡录音机放在柜子上。看到双卡录音机,陈满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喧嚣散去,他嚎啕大哭:“妈,我心苦啊……”

    2日下午5点,大哥陈忆轻轻拉上房门,热闹了一天的小屋清静下来。陈满和父母坐在沙发上烤着火。

    “冷,还是有点适应不了。”陈满说,围着围巾风往脖子里灌。

    从出狱到回家的这24小时时间里,陈满一直是笑着的。但当他见到步履蹒跚的父母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受到深深的触及,泪水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陈满与母亲王众一抱头痛哭,足足有一分钟。

    陈满小时候爱学习、爱读书,平时考试成绩也很好。但命运总是打击他,两次高考,他都生病了,以几分之差落榜。最终,他决定放弃高考。平静下来后,他去参加绵竹县(今绵竹市)工商局的招干考试,“没想到考上了。”

    在绵竹工商局工作了两年,“下海”潮涌来,陈满也想出去“闯天下”。于是,1988年,他停薪留职,南下海口。这一年,他25岁。在陈家人眼里,如果陈满当年老老实实呆在工商局,就不会“冤屈坐牢”。

    在监狱里,陈满喜欢看书,报刊杂志小说都要看,母亲也会给他在寄信的时候寄送杂志。除了爱读书,陈满也爱写作,狱中,偶尔写诗,寄托对母亲的思念,对自由的渴望。

    正如那首《思念》,“如冰冷的残冬,尝尽了天寒地冻的凄凉,等待初春的暖风,吹去心头重重的枷锁。思念,让人有温馨的遐想。”

    对于创业,陈满说要做与互联网有关的项目。但他的创业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同学泼冷水,“创什么业嘛,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多陪陪老人。”

    陈满无罪释放,还了他清白。如今回到家中的他,正慢慢适应并回归正常人的生活。1992年出事的时候,陈满有个女朋友,现在孑然一身。他笑着说,能找就找,有缘分就行,但要找贤惠的,一定要对我父母好。

    大哥也表示,既然陈满已经回到社会,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个人问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这得看缘分。”

    ■现场

    拒绝“纵火案”家属见面之约

    对于陈满的无罪释放,这起“杀人纵火案”中的死者钟作宽的大女儿表示,既然法院判定陈满无罪,她坚决支持。

    钟女士表示,她希望有机会见上陈满一面,想跟他聊一聊当初他跟父亲在海南的一些事情。

    然而陈满父亲陈元成说,大家都是受害者,现在见面只会更痛苦,而且他和老伴儿身体不好,激动不得。陈满说,老钟在当时对他很好,他俩的感情也很好,他能理解钟家亲属的心情,但现在还不适合见面,毕竟自己刚刚重获自由,“等今后条件成熟的时候我去看他们。”

    “也希望法律能还他们一个公道,我们也想知道真相。”陈满说,追责和赔偿的事情,已经全权委托律师处理了。“我个人不提,不纠缠,相信法律。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想往前看。”陈满说,他还有父母和其他家人,“我不能把自己的悲伤一直挂着,让他们也跟着痛苦。”

    ■《华西都市报》记者手记

    回家真好!

    接触陈满案,要晚一些。去年12月29日,在海口琼山区法院,陈满案再审开庭。于是,我只能做一个记录者。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的脸,短头发,背有点驼。神色黯淡。

    时至2月1日,我第二次“走近”陈满。

    美兰监狱监区大门缓缓打开,陈满从里面走了出来,脚上穿着一双解放牌胶鞋。这时,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其实我知道,他要忍着,不外乎是不愿意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哭鼻子。“妈,我回来了……”这句迟到了23年的儿子进门说的第一句话,让我的心很酸楚。

    踏进家门,看到自己房间里,有新的,也有旧的。他说,到家了,真好。

    离开水电新村小区,同事跟我说,当记者们都离去,只剩陈爸爸、陈妈妈、陈满,以及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和其他近亲时,陈满嚎啕大哭了一场。我脑子一下懵了,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不敢想,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嚎啕大哭的模样。更不敢想,他面前,还有年过八旬的双亲。

    喧嚣过后,冷静下来。其实,陈满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陈满,是“国内已知被关最久的冤狱犯”;也是1979年刑诉法实施以来,最高检“抗诉”最高法第一案;还是再审判决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和精神作出的,体现了中国司法的进步。

    时间再次回到2月2日中午,离开陈满家时,搁在门口的火盆里的火,燃得很旺,烤得人很温暖。

    好吧。有你在,灯亮着。回家真好!

    网络综合 作者: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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