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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怕牺牲 谁来做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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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6年12月15日 版面导航 放大 缩小 默认        
边境缉毒警生死战:
“都怕牺牲 谁来做警察?”

 

    一颗子弹飞出枪膛,击中了李敬忠的颈部。倒地之前,李敬忠凭借尚存的意识往前一扑,抓住车后门,伸手去抓毒贩。毒贩朝着他伸出来的手,又开了一枪。这是一场11月4日中午发生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景洪市景哈乡中缅边境附近的抓捕行动。景洪市公安局禁毒大队的缉毒警们埋伏在橡胶林附近的农场里,静待一群跨国而来的毒贩。面对持枪的对手,副大队长李敬忠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他中弹倒下了,为身后的战友挡住了毒贩的视线,还有子弹。他的生命定格在32岁。

    等待的人却没有再回来

    午饭时间刚过,小刀望着窗外的蔚蓝天空,起身泡了一杯普洱茶。

    丈夫李敬忠爱喝茶,每天下班,他会给她打电话,很开心地问:“你在哪里?我要回来啦,茶水泡好了没有?”她有时候故意逗他:“我出去玩了。”电话那端就会紧张地不停追问她“去哪里了”。这时,她会立即笑开——“早就回来了!茶水都凉了。”

    小刀真的不相信,丈夫已经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李敬忠牺牲后,她连家里的床铺都没有动过。办完追悼会的第二天,她做了一个梦——丈夫回到家,完好无损的模样,站在门口说“我又没有死”。小刀急切地跟他说:“是不是真的?那你赶紧去单位跟他们讲,后面的事情都不用弄了,反正你回来就好。”

    然后,梦就醒了。

    她像犯了魔怔一样,急急忙忙跑去问丈夫的同事,“李敬忠到底是去哪里执行任务?是不是去做卧底了?”同事无言以对。

    她想了想,明白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傻。“你们不要当真,我就是说说……”

    她知道,丈夫的葬礼明明已经办完了。葬礼那天,3岁的儿子喊敬忠,“爸爸,你起来嘛!我们回家。”敬忠没有起来,孩子也再没问过。也许,在孩子的意识里,爸爸是去很远的地方上班了。但对于小刀而言,她永远无法忘记李敬忠在她面前离去的那一刻。

    她赶到景哈乡医院的时候,救护车就停在那里没有动。她跳上救护车,见丈夫闭着眼睛躺着,脸上、身上全是血。她抱着他,他却没有动。有人拿了一条毯子要给李敬忠盖上,“不许盖!”她突然大喊:“怎么都不给他吊针水?怎么不测心电图?什么都不给他弄!”

    “敬忠,敬忠。”她一直哭着喊,以为只要大声喊他就能听到。后来医生也给他输液了,但她意识到,在她赶到医院之前,她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的身体还在流血,她的手上、身上都是他的血,她就一直抱着他,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后来小刀曾想过:如果那天早上她出了什么事,敬忠可能就不会去(执行任务),也就不会中枪了。

    自出事后,每天,她都会对着李敬忠的照片,说一说当天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讲“我怎么样”、“儿子又怎么样”。说完,她又念:“今天是第几天了,你到底去到哪里了?”

    茶几上,那杯泡好的普洱茶已经凉了,等待的人却没有再回来。

    他用生命挡住黑暗

    11月4日凌晨,经大量情报和线索分析,景洪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判断,他们正在侦办、跟踪多日的一起跨国武装贩毒案的嫌疑人将于中午在景洪市景哈乡中缅边境交易毒品。

    12点左右,禁毒大队大队长黄俊海和副大队长李敬忠带队来到距毒贩交易地点不远的地方。交易点停着一辆越野车,两名犯罪嫌疑人坐在车里。方圆几百米外,还有两名可疑人员骑摩托车在外围反复移动。

    为免引起对方怀疑,民警们伪装成当地普通村民。

    交易点在乡村水泥路的一个路口,不到200米外是勐滩河,河道窄,水不大时甚至可以趟水而过。过了勐滩河就是缅甸。一旦犯罪嫌疑人发现异常,从交易地点逃窜到缅甸只需30秒。

    像这样靠近边境线的小路,仅在西双版纳就有几百条。

    缉毒民警在“收网”前要做大量的跟踪、排查、化装侦查和线索分析工作,摸清对方详细情况再制定行动计划。

    “但即使掌握了毒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况,到了现场都会有变数。”在禁毒一线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民警老洪说,“边境缉毒抓捕讲究迅速、准确,不能给对方心理准备。遇到武装贩毒,必须力求在毒贩使用武器前控制住对方。”

    4日的抓捕现场,副大队长李敬忠下达了行动命令。附近100米左右有生产队和民居,为避免危险升级,抓捕组必须迅速主动靠近并控制对方。李敬忠迅速冲向毒品交易车辆。

    事后,弹道痕迹检验专家复勘了案发现场,还原当时的情况:

    中枪后的李敬忠生命体征只有不到十秒。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里,李敬忠本能地继续往前猛冲3米,扑向车后门,这客观上为身后的战友挡住了持枪毒贩的视线和子弹。此时对方的第二枪打出,击中李敬忠伸向他的右手。李敬忠头朝后倒在地上,鲜血喷溅到车上,也流在了地上。

    战友:都怕牺牲谁来做

    李敬忠倒地后,在车后座开枪的嫌疑人下车准备逃跑,一名民警从他身后扑了上去,死死将他摁翻在地。

    一名参与该行动的民警说,在场所有人都有恨不得一枪把嫌疑人击毙的心情,可只要能控制住对方,就必须克制开枪的冲动。

    战友把李敬忠抬上车,一路急赶送往最近的景哈乡医院,同时通知救护车往景哈乡医院赶。车上堆积的30包刚缴获的毒品,有几包已经被李敬忠的鲜血染红。

    从开始抓捕,到李敬忠倒地、抓住嫌疑人、缴获毒品,再到开车撤离,前后不超过两分钟,而从边境线到最近的景哈乡医院需要40分钟。送到景哈医院不久,急救医生宣布李敬忠牺牲。

    得知李敬忠去世的消息后,正在打洛镇执行任务的柳军立即和战友开车赶往景哈。见到李敬忠时,他的眼睛闭着,脸上、身上全都是血。

    那一瞬间,柳军觉得全身无力,“像筋被抽了”:“我经常和李敬忠去查物流寄递包裹。敬忠特别敏锐,我都不知道包裹里有东西,他却能闻得到。”

    他回忆道:“2013年5月1日,敬忠通过排查和线索分析,一天之内破了3起万克毒品案件。我擅长获取线索和化装侦查,敬忠擅长组织协调和案情分析。我一直把敬忠当对手,现在敬忠牺牲了,我再也超越不了他。”

    “事情发生后,我也在想,以后抓人的时候枪会不会也打到我。说没有担心、没有恐惧是假的。但是你说,如果因为怕受伤、怕牺牲,你不做,我也不做,那谁来做?”柳军坚定地说。

    李敬忠的徒弟,从事禁毒工作三年的何兴平则拒绝用恐惧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会更小心、更仔细、更认真。但是我不会害怕,不可能怕受伤、怕牺牲就不干这个工作。”

    “以后,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11月7日上午,在景洪泼水广场搭设的白色灵堂内,菊花簇拥在李敬忠的灵柩四周,灵堂正中的黑布上悬挂着他的遗相。

    9点40分,8名李敬忠的昔日战友托举着灵柩抬上灵车,车队缓缓驶向殡仪馆。沿途,许多市民自发前来送行。他们手持鲜花、拉着自制的横幅,有的只是安静地站着,注目着经过的灵车。

    李敬忠的好友周伟坐在送行的第五辆车里,车窗外的一切让他觉得“懵”。那一刻,他宁愿李敬忠像过去那样默默无闻,也不想看到眼前数万人送行的场面:“说实话,那天遗体告别仪式,是我第一次见他穿警服。他平时很低调,也很少谈工作上的事,偶尔说起也是轻描淡写。”

    车子到达殡仪馆,妻子小刀一直抓着他的手,遗体将被安放入棺,她只得缓慢地放开他的手。她当时在想:敬忠,这辈子我牵你的手只能到这个地方了,以后,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摘编自澎湃新闻 云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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