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冰冰在拍摄公益微电影中的剧照。

    从未见过把医院的重症治疗室当成科幻探险场的人，28岁的石冰冰是个例外。

    3月7日中午她走出癌症放疗室的那刻，眼神明亮。她用激动的语调说：“躺在有点冰冷的机器上，觉得像是科幻大片里的场景，似乎可以360度旋转。天花板也奇特，我像在宇宙的另一星球。”

    “患者石冰冰”，以前的身份是“白领石冰冰”。2012年从河南老家大学毕业来深圳打拼的石冰冰，曾在一家上市跨境电商公司担任采购员。去年她终于贷款在东莞买下一套小房子，可就在交房前一个月的7月27日，她因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竟被确诊为乳腺癌。

    出国旅行、健身保持腹部马甲线、发抖音视频上传爵士舞……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在石冰冰的抗癌之路上，是必须共存的。她在病中还本色出演了一部公益抗癌微电影《无法和世界说再见》，宣传乳腺癌防治理念；最近她又向公益机构提交了去贵州山区支教的申请；每天她还在线上为病友疏导情绪分享经验……

突如其来的乳腺癌

    和所有来深圳打拼的年轻人一样，石冰冰也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深圳闯出一片天地。

    2012年，石冰冰从商丘师范学院毕业。来到深圳后，她从事过三份工作。生病前，她在一家跨境电商上市公司。石冰冰说，“当时觉得，年轻人应该拼一拼，太安逸不适合我。但是，每天工作真的太累了，节奏快，天天马不停蹄。”

    2016年，来深圳后的第4个年头，石冰冰便攒够了买房的首付。她看上了东莞松山湖附近的一套房子，首付40万。她计划着买房后，把父母接到身边。

    然而，2017年7月，在交房前的一个月，石冰冰开始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脸上冒出很多痘痘，胸部出现了肿块”。去医院检查后，石冰冰被确诊患乳腺癌。“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所有美好的梦想都打破了。”

    “这样的不幸怎么会落到我的身上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石冰冰一直都不敢接受自己得了癌症这件事情。她说：“在出租屋，我曾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很多次。”

    在朋友们的关心下，石冰冰下定决心接受治疗。她的闺蜜前去看她，聊天时只字未提病情。离开的时候，闺蜜掏出一个护身符，“说是让她奶奶给我求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好起来。”

    2017年9月8日，石冰冰进行了第一次化疗，接受治疗的过程异常艰辛。多次化疗后，她的一头秀发几近于无。此外，化疗还带来了一系列的副作用，呕吐、头晕、视物模糊、发烧、口腔溃疡、牙疼等让她痛苦不堪。“甚至有死的念头，但就一瞬间。”石冰冰说。

光着头拍电影

    石冰冰的弟弟驱车从浙江杭州赶来，探望全程只说了磕磕绊绊的两句话。第一句，“你怎么得了这个病？”大约过了半小时，挤出另一句：“你得病了怎么不告诉爸妈？”

    第4次化疗后注射升白针，体内白细胞骤增，石冰冰骨头疼到炸裂，终于没忍住，给在杭州工作的弟弟打去电话，“你能不能来看看我？”那次弟弟临走时，掏出一个刻着“冰”字的钥匙扣，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故事，被收录在名为《无法和世界说再见》的公益微电影中。

    石冰冰本色出演女主角石冰冰，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她“对于得病的痛苦信手拈来”。

    制片人是一对年轻夫妻，在石冰冰被确诊患癌症的前一天认识了她，见证了石冰冰患病全程。他们都想为癌症患者以及需要关注健康的年轻女性做点什么，就想到了电影。

    用微电影讲抗癌故事，其实早有先例。3年前的西班牙，微电影《你们缺少的乳房》走红，短短数月内浏览量达378000次，成为伊比利亚美洲微电影节史上点击率最高的视频。导演兼编剧塞萨尔·里奥斯感到惊讶：“有很多患乳腺癌的女性给我写信，信中提到这部微电影对她们很有帮助，她们很喜欢这种新鲜、时尚的叙述方式。一些肿瘤科医生还跟我说，他们会在诊室里给病人们播放。”

    剧本是由导演杨荣良根据石冰冰患病亲历所改编而成的。拍摄被安排在了冰冰第6次和第7次化疗的间隙，那是深圳一年最冷的几天，为了镜头下着装的完美，冰冰接受了导演“穿夏天裙装、需要穿高跟鞋”的建议。有时一天的拍摄从早上7时连轴转到深夜，她也总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但一拍完就立刻松垮，甚至在地下车库的墙边睡着。

    剧中有些场景需要冰冰光头出演，她毫不犹豫，坦然上阵。“皮囊而已！”石冰冰说。

    演员之间的台词并不固定，冰冰常即兴发挥。比如，女主人公刚结束化疗时因痛呻吟，一般情况下护士都会安慰一句：再坚持一下。但在片中，冰冰希望护士能和病人多说一句：记得多吃海参这类可以“升白（上升白细胞）”的食物。她想通过这句话让更多患者知道这个信息，更重要的是，她希望片中的医患关系更温情。

    “冰冰已经不需要用‘坚强’、‘勇敢’这些字眼来形容。她只想为大家做一些事情。而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一无所获。”杨荣良感悟着“石冰冰式自由”。

    在医院里拍一场哭戏时，跟冰冰搭档的女孩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后来冰冰把自己做手术的伤口给女孩看，又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才把对方的情绪带了出来。”杨荣良说。

    公益微电影的拍摄工作结束后，导演杨荣良对石冰冰又有了新的认识。“我觉得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倒冰冰，希望冰冰病好了后，能开始新的生活，过好每一个当下。”

    石冰冰也期待着在化疗结束后，自己可以“涅槃重生”。趁着化疗的间歇，拍完公益电影《无法和世界说再见》，她顶着一头假发，先后去了厦门、张家界、凤凰古城、越南、柬埔寨等地。

    2月23日，在中华支教与助学信息中心的网站上，石冰冰提交了去贵州的支教申请。在朋友圈里，她还号召朋友，有文具和衣服等物资，可以先存起来。“申请通过更好，通不过她也要去走走，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在国际妇女节当天，石冰冰和拍摄组达成共识：先抓紧剪出一个十几分钟的微电影提前上映，以在节日当天提醒女性朋友定期检查身体。

    冰冰在微博里写下这样一句——“全国首个化疗期间光头示镜拍电影的乳腺癌患者，哈哈，丑不丑，反正我觉得挺难看的……化疗期间全身浮肿、病态，睫毛眉毛也掉得稀疏……我都不在乎啦。”

    （杨书源 邱墨山）